第十六章

p;“姑娘——”

    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，停在冰雪耳中，宛若地府鬼魅、勾魂索命的招魂响。

    她全身都吓出了冷汗，人从头到尾像从水中捞出一般，肩上的冰凉还在，那不似活人的温度几乎将她吓得昏厥。她颤抖着缓缓转身，红艳艳的蜡烛跟着舞动，残缺的火苗赫然照亮了她身前这一张阴惨惨的脸！

    “姑娘。”

    她屏住呼吸，眼儿一瞟，猛然发现身前这人竟是她要寻的小二哥！

    “姑娘，这夜深了，还是别乱跑的好。”小二哥说着，声音飘忽极了，眼儿有些发凉的瞧着她，可冰雪这会儿甚么都无法判断，她以为见着了活人，整个人都在惊神未定的恍惚中。

    小二哥上前来扶她，她竟也未拒绝，这会儿身上的冷汗被风吹散了，整个人都凉透了，更没法感受对方身上非人般的冰冷温度。

    她挨着小二哥走了两步，火苗动荡得厉害，她便脱了手去捂着火，错过了小二哥眼底的一抹血光。

    她对此刻的情况全无察觉，直到一抹青色突然钻了出来，雨寒的身影赫然映入她眼帘。

    人有时的依赖总是不可思议，冰雪先还对雨寒诸多怨结，这刻一见那抹影子，竟连蜡烛都弃了，抖着心肝，飞快跑了过去。

    她不需雨寒甚么安慰，更不用半点怜惜，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入对方怀中，眼泪刷的就滑了下来。

    管甚么青衫红影，管甚么一场幽梦，她搂着雨寒脖子，凉凉的手指不停摩挲着对方身上柔柔的温度。她把泪水淌入雨寒衣衫，压抑的呻·吟能教人心碎。

    这种劫后的滋味打得她甚么都顾不上，她只需要一个熟悉的怀抱来让她躲藏。人说女人总归渴望另个人来拥紧身体，冰雪此刻无法否认，她将自个紧紧的缩在雨寒怀中，听着对方的心跳，渐渐平静下来。

    雨寒被拥着，她却极是恍惚，嗅着冰雪身上的冷香，却有股极不真实的感触，仿若她此刻抱着的只是一个叫冰雪的人，并非她寻得快发疯的那人。她真是傻透了，被冰雪冷漠对待惯了，竟对此刻生出怀疑。

    她嘲笑自己的想法，恼烦自己何时这般懦弱了，也不管一直注视她们的小二哥，笑着轻抚着冰雪凌乱的长发。

    她晓得怀中的人哭了，滚烫的泪水钻入了颈子，那火热的泪珠子是一滴一滴淌入她心，她也将脑袋埋在冰雪发间，轻轻吐息着，呲着笑压抑住快落下的泪。

    多久了，她再没这么抱着这人。

    雨寒将口头涌上喉的酸苦咽着，开了唇，心思也不知转了几折，说出口的是嘶哑却温柔的语调：“回吧，夜深了。”

    她这回主动将冰雪拉离怀抱，眼儿朝着一动不动的小二哥一瞥，却甚么都不说，拉了冰雪离去。

    她先送冰雪回房，这会儿冰雪差不多也平静了，又变回了面无表情的脸孔，只是眼儿还通红，脸上还挂着泪珠子，晶莹剔透的，倒像山里的野兔儿，甚是乖巧可爱。

    雨寒瞧着就不厚道的笑出了声，冰雪这会儿又是凉凉的目光滑过来，雨寒干脆将她压在椅上，开了壶酒，茶杯代替酒碗，给满了两杯。

    “温的，喝几口暖暖身，我唤了掌柜送沐浴的水来。”她笑得欢，可冰雪眼中却全是她眼底的温柔。

    冰雪方才是着了魔扑入雨寒怀中，这会儿眼一闭上竟恍惚的还能嗅到对方身上馨香。她脑袋病入膏肓，整个人都扭捏不安。抬了眼便见雨寒似笑非笑的面孔，更是郁结心间。恼烦的拿了杯一口全灌入口中，谁知这酒尤为呛人，当即呛得她面红耳赤。

    她咳得肺都疼了，雨寒却也不管她，挑了眉又给她倒上一杯，手指尖压着坛口，笑呵呵的：“妹儿，你急甚么，酒有的是。”

    冰雪对那称呼一愣，又突然想起了甚么，刹的抬头看她，却只见后者那更是挪揄的浅笑。

    这称呼还得从李姨说起，龙神传承后，李姨把雨寒的生辰八字与家里情况给刨地的问了个通遍，雨寒自然没说实话，不过她倒当着李姨的面喊了冰雪声“妹儿”，这自然也是假的，可这称呼却被她落实了。

    “妹儿，姐姐疼你的紧，断不会与你抢酒喝。”

    冰雪真真对这称呼受不得，当即搁下酒水，目光凉凉，心头却无比窘迫。

    雨寒才不管她，一口一口的喝着热酒，见冰雪不说话，她便声调不停：“姐姐先前在后院听见了妹儿的泣声，心都疼了。好妹儿，姐姐这回护你不周，以后断不会再让你受惊！”

    冰雪“……”

    梦月雨寒是妖精似的人，冰雪自动忽视她的戏弄，凉凉的说：“我见着你之前没落泪。”

    她只单纯的为自己辩解，却不想听在雨寒是如何胆战心惊。雨寒是真真切切听见了尖锐的哭泣，若非冰雪、那泣声的主人真让人毛骨悚然。

    可她不说，手指泛凉，却还笑着对冰雪：“那便是姐姐我太想妹儿了，都想出幻听了。”

    冰雪听不出她话中的情感，以为她还抓着这称呼不肯放，当即把人给撵了出去。

    雨寒道了句“好生歇息”，人便被推到了门外，房门猛地关上，她站在外边许久不动，盯着紧闭的门，脸上已无半点笑意，深邃的眼眸都幽幽的犯冷。

    阴灯节前为鬼节，这一夜，都不知惊了多少人梦。